【关闭页面】老幼情深——聂绀弩与刘再复的情谊

我去采访刘再复，他却谈起另一位他深深敬爱的人，并把我带到了那人的家中。简朴的书房里，一位老人蜷缩在铺着白被单的床上，只能看到他凹陷的脸颊的侧影。我们默默地在床前望着他。彼此无言，但心灵在悄悄地交流着。这位消瘦老人，就是《我爱金圣叹》、《小红论》的作者……

大约是1980年吧，刘再复与许多人一起，去探视聂绀弩——这位从五十年代初开始就受尽了磨难的八十老人。在比自己大四十岁的文学界前辈面前，刘再复感到了深邃的思想与渊博的知识的吸引力，于是经常去看望他。聂老也感到了这位年轻学者的谦逊与真诚。他们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。聂老常常谈起现实，也谈及近代史上的人物，康有为、梁启超、章太炎等等，谈论中常夹杂着令人振聋发聩的评论。刘再复也常将正在思考的问题讲给他听。后来，聂老听力衰退，说话也困难了，刘再复就将要谈的问题写在纸上，然后将聂老说的记下来。有时，两人都用笔来表达心望的活，刘再复说，听聂老讲话，会感到一种畅饮智慧的满足。

聂老在狱中阅读《资本论》全集，一页页写下了批注与心得。上千张小批条密密麻麻地贴满全书。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，在残烛之年，聂老将这部经典通读了四遍。聂老把伴随着自己狱中生活的巨卷交给刘再复保存。刘再复说，这真是宝中之宝，看到这部经历过苦难的书，就可确信人性的顽强，真正的人的精神的不可战胜，是一种什么样的信念支撑他呢？刘再复问过聂老：“我们的国家还有许多困难，你认为有希望么！”“现在我们所达到的一切就是希望！”聂老的回答和行动使刘再复的心灵受到震撼。正是在这种动力下，刘再复勤奋地研究，写作。几年来，发表了《鲁迅美学思想论稿》等许多学术著作，又用业余时间，从事散文诗创作从《雨丝集》到《洁白的灯心草》五本散文诗集也巳问世。去年2月，他担任了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所长，时间更紧张了，但学术论文与散文诗作仍源源不断地出现在喜爱他的读者的面前。当然，他不会忘记聂老，一有新作出来，便要拿去向他请教。聂老曾写了四首诗，分别题赠于他的两个散文诗集。而在一本《鲁迅美学思想论稿》的扉页上，聂老题赠道：文如其人／人如其文／文如其行／行如其文／斯为美／斯为善／斯为真／斯为文人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