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关闭页面】胡乔木是怎样看到聂绀弩的诗的？

作者：侯井天

聂绀弩旧体诗集《散宜生诗》1982年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时，前面有胡乔木的序。通常的序，大概都是作者请人作，先送作品请人看，而聂绀弩并没有请胡乔木作序，没有先送诗给胡乔木看，那么胡乔木是怎样看到聂诗，怎样决定作序的呢？这不是大事，但未尝不是文学史研究上可以探讨的一个问题。

何满子《<散宜生诗>逸事补》(刊《苏草地》总第九期，2004年10月出版)中探讨了这个问题，提出了他的推测，而在文章的“补记”中说：“此文写成后，读刚收到的今年第三期《新文学史料》季刊，载有黎虹《也谈胡乔木为聂绀弩散宜生诗作序》一文……黎文说，胡乔木之见到《三草》，是胡绳给他看的。此点我也存疑……绀弩与胡绳似非稔友，不会赠他。我至今还相信是绀弩的某一熟人向作序人卖好(或自作主张求序)而献上的。”所引的黎虹，是胡乔木当年的秘书，其文中有关的几段云：

1982年夏天，胡乔木带领写作班子在玉泉山起草十二大文件。有一天，胡绳带来一本香港出的聂绀弩的《三草》(即《北荒草》、《南山草》、《赠答草》的合集)，被胡乔木看到了。他看后大为称赞，说聂绀弩虽经二十多年的磨难，却能写出如此乐观、诙谐的诗篇，实在难得。当时李慎之(也是写作组的成员)即将胡乔木的话传给了聂绀弩。聂于1982年6月8日致信胡乔木：“纶音霄降，非想所及，人情所荣，我何能外？恶诗臆造、不堪寓目，竟遭青赏，自是异数。”聂绀弩还随信送给胡乔木《三草》一册。

7月4日下午，我陪同胡乔木去看望了聂绀弩。

7月上旬，胡乔木得知人民文学出版社将出版聂绀弩根据《三草》补订的《散宜生诗》，就向该社社长韦君宜要来清样，并主动为这部诗集写了序言。

以叙述者与胡乔木的关系之密切，以所述的事实经过之清楚，应该是可信的史料。但是，即使如此，研究者仍然可以提出怀疑，期望有更多的证据，这也是认真严肃的态度。

我从事聂绀弩诗的编辑注释工作中，搜集到的若干材料，与黎虹之说相符合，愿意在这里提供几个证据，为之解释怀疑。

胡绳1989年12月5日给侯井天的信中说：“1982年5月”，“我向胡乔木同志推荐聂的诗作，乔木同志很赞赏，曾特地去看望聂。”(侯井天句解、详注、集评《聂绀弩旧体诗全编》中《胡序》后面的侯井天注引，《聂绀弩旧体诗全编》第五稿2000年3月•济南印本2页)

以上两证，可以证明胡乔木是从胡绳、李慎之处看到聂绀弩的《三草》，二人也向胡乔木作了推荐。

证据四：聂绀弩给高旅的信

聂绀弩1982年8月2日致高旅信云：“兄之落实政策事，近已向胡乔木同志提出，请他向有关方面了解，并促成之。此公做事颇负责，近对我颇好感，曾见访一次，并主动为《三草》作序。”(《聂绀弩全集》第九卷332页)

以上两证，可以证明胡乔木为聂诗作序。完全出于他的自动主动，聂自己没有，别人也没有请他作此序。

聂绀弩《赠胡绳》诗云：“四十余年岂少哉？风云龙虎剧欢哀，何因下里巴人曲，不见先生掩耳来。著作等身光史学，江山到眼骋诗才。再难法国公园夜，织女牛郎共酒杯。”自注云：“‘八一三’前后，某晚与君在法国公园小坐，以谈七夕为话题，随即各自离沪。”(《聂绀弩旧体诗全编》第五稿2000年3月•济南印本668—669页)

胡绳1984年4月2日得聂绀弩寄来的赠诗，4月4日和诗云：“弃甲从文亦健哉，江湖浪迹有余哀。直嗤黑店无真药，深剖红楼见大才。智慧多经魔障出，风光好傍白头来。当年《动向》马前卒，愿共先生进一杯。”胡绳1990年1月29日给侯井天信云：“我与绀弩夜间‘同游’此公园，看天上星斗，此事我已不记得，但推算起来，不但不可能是在‘八一三’之后，且不见得是在‘八一三’前数日，因为我在‘八一三’左右已不住在‘法租界’，我想这应是在1937年7月间的事。”(同上书670页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