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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关闭页面】聂绀弩为什么对胡乔木的序“骂骂咧咧”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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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永烈的《中共中央一支笔—胡乔木》(最新增订本)一书的第十三章中有一节名为“主动为聂绀弩的诗集作序”,专门谈到1982年胡乔木为诗人聂绀弩的旧体诗集《散宜生诗》作序的情况,流露出对近年以来“种种关于聂绀弩对于胡乔木的序‘不满’的传说”的不以为然——这主要是针对章诒和的《斯人寂寞——聂绀弩晚年片断》一文中的有关描述。


章诒和的文章写道:“一天,某知名度颇高的作家读了诗集后登门拜访,寒暄了几句便谈起了‘散宜生’,遂问:‘老聂,拜读大作,佩服之至。不过我还想问问,你是怎么找到乔木请他作序的?’霎时间急雨骤至,黑云飞扬。忿极的聂绀弩倚案而立,怒气冲口而出,厉声切齿道:‘妈的个B,我的书本来是好好的,就叫那篇序搞坏了!’主人盛怒,令难堪的来客默然而退。……说句公道话,懂诗也写诗的胡乔木是打心眼儿里欣赏聂绀弩的。……今天主管意识形态的官员大概没有谁能写出这样的诗序了。”可见,章女士虽觉得聂绀弩先生有点儿过激,但却认定他的“盛怒”是冲着胡乔木写的那篇序来的。


对章女士的说法叶永烈有所质疑:“聂绀弩对胡乔木的序是否如同章诒和所说的那样骂骂咧咧呢?”他引用胡乔木的秘书和夫人的有关回忆证明,当年胡乔木看了聂绀弩的诗后“大为称赞”,誉之为“以热血和微笑留给我们的一株奇花——它的特色也许是过去、现在、将来的史诗上独一无二的”,“得知人民文学出版社将出版聂绀弩根据《三草》补订的《散宜生诗》,就向该社社长韦君宜要来清样,并主动为这部诗集写了序言”,而聂绀弩听说后曾“致函乔木说:‘纶音霄降,非想所及,人情所荣,我何能外?恶诗臆造,不堪寓目,竟遭青赏,自是异数。’”他本人在《散宜生诗》注释本的后记中也曾写道:“胡乔木同志的序说我对生活有诙谐感。……是内行话,不仅知诗,而且知人。”如此等等,显然看不出聂绀弩对胡乔木的序有什么“不满”。


章与叶两人的说法看似矛盾,但其实并不冲突。作为诗人的聂绀弩听到他人对自己诗作的赞扬固然不必受宠若惊,但也不会“不满”,他后来为什么认为自己的诗“就叫那篇序搞坏了”呢?我以为,关键就在于“你是怎么找到乔木请他作序的”那句话。当年的胡乔木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,主管意识形态,堪称“头号文化首长”,像这样的高官自然是不会轻易替人写序的,而聂绀弩是个无职无权的纯粹文人,可以想见,肯定会有不少人向他提过“你是怎么找到乔木请他作序的”之类的问题,这使他遭到被人视作“攀附权贵”的耻辱,忍无可忍之下不由得就“骂骂咧咧”起来——所谓“我的书本来是好好的,就叫那篇序搞坏了”,这并非针对那篇序本身,而是针对那篇序给自己带来的不良影响。


我觉得章诒和的文章写得很好,绘声绘色,如见其人,寥寥几句就写出了诗人聂绀弩的品性。聂绀弩是中国现代作家中少有的传奇性人物,一生大起大落、饱经沧桑,他1920年代考入黄埔军校第二期,参加过国共合作的第一次东征,去过苏联,1930年代在上海加入中国左翼作家联盟,1955年胡风事件中曾受牵连被隔离审查,1957年“反右”中被打成“右派”,“文革”中还因“现行反革命罪”被判处过无期徒刑。他在小说、诗歌、杂文、散文、古典文学研究等方面都卓有成就,可谓文才斐然。他为人性情狷介,落拓不羁,曾被周恩来戏称为“大自由主义者”。

有一个故事很能说明聂绀弩的为人:1949年7月聂绀弩到北京参加中共领导下的第一次文代会,会议结束前接到通知说某首长在北京饭店接见他和作家楼适夷。到了出发时间聂绀弩仍高卧在床,楼适夷三番五次叫他也无结果,只得动手揭他的被子。他坐起来,睁开睡眼说:“要去你就去。”“约定的时间到了。”“我不管那一套,我还得睡呢。”说完,他又钻进被窝大睡去了。楼适夷只得一人去见首长,还得为聂绀弩找一番托词,可是直到会见结束也没有见到聂绀弩的影子。


这么一位至真至性、傲视权贵的人当然不愿意被人误认为向“头号文化首长”求序,听到有损自尊的话自然要勃然大怒,“骂骂咧咧”!


现在,像聂绀弩那样的文化人似乎太少了,广而言之,像他那样的中国人似乎也不多了。